长征是一首伟大的史诗,是人类战争史上的奇迹。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海南省宣传部决定由我们海南爱乐女子合唱团与中央乐团合唱团的男声联合演唱《长征组歌》。这绝对是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壮举,它将在海南合唱史上书写出最辉煌的一页。
我格外珍惜这种高品位的合唱艺术体验。正式排练之前,我再次走进《百年经典》,聆听、欣赏《长征组歌》的演唱音像,感受作品的经典性和永恒性;走进中学音乐教学参考书,从文字中再次与作者进行心灵的对话,从而更加明晰了《长征组歌》的真正面目:这是一位亲自参加过长征的红军战士——作者肖华,怀着战士的情感和诗人的激情,抱病创作的中国红军革命的诗篇。这些诗,“以形象鲜明、感情真挚、格律严谨、节奏铿锵而脍炙人口。作曲家晨耕、生茂、遇秋等选择其中十首谱成组歌,把十个不同的战斗生活画面环环相扣地结合在一起,把各地区的民间音调与红军传统歌曲的音调和谐地融汇在一起,把通俗的音乐语言与丰富的音乐构思巧妙地编织在一起,生动地描绘了伟大长征的壮阔图景,展示了中国工农红军的英雄性格,塑造了革命军队的光辉形象,使组歌成为一部主题鲜明、内容丰富、形式新颖、风格独特的大型声乐套曲。整个组歌由十首歌曲组成。它们分别是:《告别》、《突破封锁线》、《遵义会议放光辉》、《四渡赤水出奇兵》、《飞越大渡河》、《过雪山草地》、《到吴起镇》、《祝捷》、《报喜》和《大会师》。作品具有鲜明的民族及多种地方风格,做到了雅俗共赏。”达到了毛泽东高度赞誉的:“红军是宣传队,红军是播种机……”的伟大的、至高无上的境界。
一部如此恢弘的合唱作品,难怪有人说:“聆听《长征组歌》,就像灵魂洗了澡”。我说,身在演唱其中,我感觉到,演唱《长征组歌》,就像经历了一次震撼灵魂的人生体验。
我在这里要着重说的是,对文字和音像的理解即便有再高的悟性,对作品的演绎和表现也是有局限的。指挥家谢忆生老师的排练,才是使我对这部伟大的作品提升到了一个生命意义理解的高度。
“人的心同时也是大音乐家的共鸣板,如果心不起作用,那么音乐家永远也无法创造出伟大的东西。”是的,对《长征组歌》这部伟大作品的欣赏、演唱和体验,实质上是一种灵魂与灵魂的碰撞和对话。“出自内心才能进入内心”,这是乐圣贝多芬的经典之说。谁都知道合唱作品的每个音符,都是作曲家心血的凝聚。而知道指挥是合唱的灵魂的人却只有合唱者!知道指挥的重要作用不在于处理作品,而在于发现作品中大量的“美”的人恐怕就更少了。正像谁都知道《长征组歌》是歌颂中国革命、歌颂红军的赞歌,而对它的经典性和永恒的价值认识的人就屈指可数了。谢老师正是这样一位“长征” 路上“美”的发现者和耕耘者。在他对《长征组歌》充满艰苦的、细致的、动情的耕耘中,在他对《长征组歌》充满理性的理解、剖析、排练的艰辛里,他将作曲家抽象的符号,化作指挥与作者沟通的通道。在整个排练过程中,透过音乐符号来激活作品,表现作品,透过他对音乐的理解来演绎作品,表现作品,充满灵动的歌声,仿佛带领我们又走了一回《长征》路。
先说谢老师的 “声”
一时间竟找不到准确的词来形容。我所说的他的“声”,不是指一般声乐意义上的声音,也不仅仅是指合唱所需要的那种共性的音色、音量,更不单指示范演唱的规范性和专业感。他的“声”,更多的是指他对作品理解所需要的音色,对不同作品表现力的所特定的声音效果,是经过他的音乐耳朵里所过滤、筛选的,表现音乐形象所追求的东西。合唱是声音的艺术。他的“声”,足以让“苗岭秀,旭日升,百鸟啼,报新春……”这首色彩明朗而清纯,手法朴素而自然,意境清新而富于幻想的乐曲,通过音色由淡渐浓,景色由远至近,通过乐句、结构、和声色彩将作者情感内涵得以极致的流露和诠释。记得排练中,他用一句“朦胧的薄雾,细细的薄纱”来形容引子描述的意境,用远景 à 中景 à 近景 à 直至眼前的情境来提示歌曲中描述的景物,将《遵义会议放光辉》这首吸取了苗族、侗族民歌素材的清新、优美的山歌风格旋律,表现得如梦似幻,美妙无比。我们的演唱则达到了一种灵魂开窍、内心共鸣的状态。透过歌声,人们似乎看到了最清晰的穹山峻岭的线条、读到了苗岭的恬淡、自然与闪耀着灵性的美感。听到了遵义会议胜利的欢腾热烈,纵情高歌的赞歌。
速度、节奏、情绪、情感等是音乐作品生命的律动。排练时,几乎听不到谢老师用“深情”、“委婉”、“细腻”、“流畅”等情感符号的提示,更听不到“快”、“强”、“弱”等专业性语言的强调。他的“声”包含了所有作品里的旋律语言,和声语言,织体语言,速度语言、情感语言等音乐要素。那“横断山,路难行,天如火,水似银”的险恶;那“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 的艰辛;那“亲人送水来解渴,军民鱼水一家亲”的欢欣;那“手足情,同志心” 的依恋;那“大会师”的激情……他的“声”,无须用精确的界说而将旋律调动得那么流畅自然,毫无矫揉造作更无人工雕琢之感而如歌如诉。他的“声”,把音乐化为灵魂,每个音符都以极富情感化的方式传递。那他的“声”,既有烈火般的热情,又有柔情般的甜蜜,光辉灿烂而恬静高雅,充满活力而富于灵动。总之,他的“声”,让你在歌唱时感受到温暖、激情与奇迹。“音乐是心灵状态最伟大的绘画家”,我相信,他的“声”,——他对音乐理解的非凡能力和睿智,征服了所有歌唱者、所有听众的心灵。
再说谢老师的“势”
同样的没有足够的学养和笔力来描述。总之他的“势”,要辉煌能震撼,要细腻能委婉,要清新能纯净,要质朴能自然。这种“势”,不仅是指具体的指挥的手势、更重要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势”,灵魂上的“势”。他的“势”,我认为可以解释为是一种心迹的线条,是灵魂的旋律线。这种辉煌、细腻、委婉、清新、纯净、质朴、自然不仅仅是眼目所见的,更是心魂能感受到的,是超越了具体的形式,化为了无所不在的某种气息。这是我在歌唱中感受到的。那是一种流动着的恢宏气韵,那是一种内在的气息流淌。《告别》(混声合唱)在谢老师的手下,不,确切地说是随着谢老师的“势”,沿着钢琴悲壮深沉的引子,舒缓深情的慷慨悲歌;急速昂奋的行进形象;随后,以江西采茶戏风格的根据地民歌音调写成的女声,淋漓尽致地倾吐了军民的惜别之情。最后部分的混声合唱,拉宽了节奏,拓宽了和声,表现了“革命一定要胜利”的坚定信心。在《过雪山草地》这首歌曲里:“红军都是钢铁汉,千摧百练不怕难!”合唱中一切的情感演绎:流动的、变化的、挣扎的,雕塑一般的“韧”;内在的、深沉的、真挚的、渴望一般的“情”,在谢老师的“势”中,像一幅幅生动的画卷,呈现在歌唱者的眼前,人们仿佛看到了白雪皑皑的雪山上,伫立着一个个中华民族的精灵,触摸到了雪山峭壁上那不屈的生命呼吸。啊!令人震撼和感染。他的“势”,用得心应手,游刃有余,驾轻就熟来比喻也毫不过分;用“呼风唤雨”,“行云流水”,“指点江山”来描述也并不夸张。如此精妙绝伦的“势”,将歌曲的精神气质和深刻内涵演绎得让人目瞪口呆又心旷神怡。
也说谢老师的“情”
说合唱是声乐艺术中的最高境界,是因为合唱是情感的艺术。说指挥是合唱的灵魂,是因为指挥是播种艺术情感的最高情商的“情种”。我虽然没能与谢老师攀谈,但在排练中,在他的“手”下唱合唱,我能体会到一个合唱指挥的情感魅力。那就是,谢老师用他的丰富的情感给我们以“情”的启示,让我们真切地感悟到《长征组歌》的每一个音符都是一个个活脱脱的生命体,每一个声部都有他自身的灵魂,每一个场面的描述都是精彩绝伦的生命过程,每一首歌曲是用心血和牺牲写就的带血的篇章。我将这种情感界定为对音乐的情感,对合唱的情感,对人生的情感和对祖国的情感。
排练中会经常听到谢老师讲述的催人泪下的感人故事,亲身经历的音乐体验和娓娓道来的对作品的分析。面对合唱歌页他会时常赞叹:《遵义会议放光辉》的‘引子’加得太美妙了!《四渡赤水出奇兵》的‘华彩’乐句写得太精彩了!“我曾经问过李遇秋,这一段为什么要这样改?”……我想,这就是指挥与作品、作者的情感对话与心灵沟通。难怪许多语言无法表达的感受,文字难以阐明的哲理,许多抽象的、不确定的、可塑的和可变的音乐信息,通过谢老师的情感传递,我们都能够明晰和准确把握。
这几天有一个困惑一直在我萦绕在脑海中:为什么在谢老师的“手”下歌唱对《长征组歌》会有这种彻悟?为什么在谢老师的“手”下歌唱对《长征组歌》会有这种如此深切的情怀?所有生命激情的涌动;所有生命体验的思考;所有生命意义的敬畏……?!
很快,我得到了答案。
在电话里我得到了谢老师的“真传”。他告诉我作曲家和指挥是一个“平面——立体”的关系。正如:
作品是平面的音乐文字语言,代表了作者的心声。指挥的使命就是将这个平面的音乐文字语言激活并赋予他音响的生命。这是更高层次的“创作,是指挥艺术修养、风格特征、文化底蕴、性格内涵,乃至
人格魅力,精神境界的全方位的张扬。
我又有幸欣赏了谢老师指挥的四川省音协,四川省教师合唱团演唱的《长征组歌》音像,在开场的主持人的“导语”中,我完完全全寻找到了答案:
“《长征组歌》是中国音乐史上的经典之作,凝聚着合唱艺术的最高技巧。完整地指挥这部宏篇巨著是多少指挥家的梦想与渴望,成功地指挥这部光辉的史诗是恒定指挥家艺术水准的标杆。谢忆生老师以他七十二岁高龄的惊人毅力,集中他四十年指挥生涯的艺术造诣,将向朋友们呈现这部不朽之作,让我们向他的功力致敬,让我们为他的成功喝彩!”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地明白:谢老师对《长征组歌》的理解,是一种对中国命运、对历史和未来的深层次的理解。他指挥《长征组歌》充满着清新、浪漫、积极向上的精神,充满对世界、对生命的那种磅礴、激昂、积极进取的力量。他的指挥时而激昂,时而舒缓;时而铿锵有力,时而柔情细腻;时而奋进向上,时而忧愁伤感……他的“声”、“势”、 “情”的“诱惑”总是恰倒好处,给你心灵交汇沟通的感受,使我们对作品的理解和演唱达到与作品情感相一致的高度。
我相信:因为有了合唱他的生活才丰富,才充实,他在合唱中演绎他的人生,他用生命诠释属于他的音乐,属于他的合唱,属于他的《长征组歌》,属于他的梦想。”
人的最高级感性是灵性的。每次在谢老师的“手”下演唱都是那么的投入,那么的享受,那么的丰富,那么的美好……经典就是经典。谢老师和《长征组歌》打动我的辉煌,正是他激起了我灵性的共鸣,是对灵性的一种蓦然唤醒,就像阳光突然射进了黑暗的屋里,雪亮一片,美丽无比,刻骨铭心。
我曾经无数次地走进各种各样的合唱排练场,甚至指挥自己所在的海口市一中的合唱团演唱《七色光》《我为老师唱支歌》和《调声》荣获全国中学合唱一等奖。也经历过多次合唱的比赛乃至世界最高级别的演唱比赛场面。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自信和不自信,这样矛盾和释然。走进谢老师的《长征组歌》,是一种灵魂的洗礼,在谢老师的“手”下合唱,真正进入了一种开启睿智,获取灵感,提升境界的境地。写这篇不成文的随笔,的确是想让心灵在这片合唱的旋律天空和音程的芳草地上留下自己的,思考,记载。留下自己参与合唱的感悟,收获和提升。
我相信,在合唱的《长征》中,我驾驭合唱的能力,会更加充实起来,丰满起来,自信起来。
2006年8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