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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长专栏
拉脱系列之一---里加上空的五星红旗和谢明晶
发布时间:2014-8-22 9:01:25 阅读次数: 来源: 作者: 图片:

    抵达里加已是7月13日深夜,第二天早上,见到先行来到的为第八届世界合唱比赛当评委的王军老师,第一句话就是无限感慨地告诉我们:“中国和欧洲合唱水准至少差了五十年”。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当我们参加各种音乐会,被欧洲的合唱震撼到张口结舌,无以复加时,我们深以为王军老师此言的不虚。
    但就是在中国这个还是合唱的“草屋”里,却飞出了一支冲天的大鹏、养育了一个会下“金蛋”的金鸡、一个屡次让五星红旗升起、让“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的旋律响彻云天的神奇队伍--那就是广东实验中学的合唱团。
    这个团的指挥是谢明晶,他正是这个奇迹的缔造者,而我们“海南爱乐”和他有很深的渊源。
    一切缘份都是从他父亲开始的。
    他的父亲叫谢文经,是海南人,是在海南被称为“海南王洛宾”的著名音乐人。
    我第一次听见谢文经老师创作的合唱曲《调声》,是十八年前在海口市教育局的童声合唱团上,那是由林丽芳指挥的一组参赛曲目,其中“跨越巅峰”以它那磅礴的大气,《调声》以它那奇怪的旋律深深震撼了我,让我禁不住在众人眼前热泪奔涌,也许就从那一刻起,一个可以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种子就深深根植在我心中。
    1996年,海南“爱乐”应需而生,1998年去参加北京“中国国际合唱”比赛,由曹丁老师担任指挥的三首参赛曲目就挑选了《调声》。它和世界名曲《蓝色多瑙河》放在一起也毫不逊色,它那异于大路歌曲,能让人一下子神经发颤的旋律,让整个赛场惊喜,不少团追着我们要谱,这其中有几个外国团,从此我记住了谢文经。
    过了两年,我们团参加了中山“中国合唱节”时,由胡德风指挥的三首歌中又挑选了一首谢文经老师的歌《夏日姑娘》。这个《夏日姑娘》就更好听、更有趣了,完全用黎语(这是谢老师在海南歌舞团当独唱演员时,长年下农村、下基层打下的功底),从“洪嘿啊”开始,就用一种更加特异的八个音符的组合,把黎族少女的快乐、纯真、娇憨表达得微妙微肖,令人震颤。曹丁老师在原电台    第一次听我们排练这个歌就说“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就此我认定谢老师是“天才”,是海南音乐传播,特别是黎族音乐传播的不可多得的“天才”。
    中国只有海南有黎族,要让海南走向世界,必须发掘黎族独有的文化,谢文经虽然没有意识到,但他真正作到了。他把一个几乎蛮荒、原始的、简单的音乐,改造得独特、完美、奇异,让“爱乐”用十几年把它们带到了世界。其实在“爱乐”之前,海岛就流传着许多他的歌了,比如人人都会唱的纯琼音的“咕咕不见咕咕见”(久久不见久久见)、比如“志在宝岛创新业”、比如“胶林晨曲”……但确实只是因为合唱,把我们和谢老师紧紧连在了一起。
谢老师长年住在广州,但他一回海南,必定要到“爱乐”来,来听我们唱他的歌,指导我们排练或纯粹就是来看看我们。“爱乐”和他的感情远远超过师生,他是“爱乐”的父亲,“爱乐”是他的女儿。
    我们在一起有无数的欢笑时刻,当“爱乐”排练他的歌曲出彩时,当“爱乐”唱他的作品获奖时,他也不止一次说:“是你们邢团长开启了我创作的闸门,60岁以后,我已倦怠了,是邢团长说:谢老师,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你要继续下去…..”
    我和谢老师相拥哭泣过两次:一次是2000年在中山比赛,那一次我们是为誓夺金牌而去的,为此“爱乐”苦训了半年。可我们还是和金奖失之交臂,因为64个参赛队里9个是专业合唱团,可规定只有8个金奖,他们把8个金奖全囊括了,“爱乐”得了银奖第一。这种设置显然是不合理的,为此评委主任、中国指挥泰斗严良堃老师挥袖而去,为此所有的“爱乐”姊妹抱头痛哭。没想到谢老师居然是第一个落泪的,他的“夏日姑娘”刚刚拿了创作一等奖,可他一点喜悦没有,他为“爱乐”黯然神伤,他抱住抽泣不已的我说:“太不公平了,没关系,我们可以从头再来………。”
    第二次相拥而泣……一想起我就心头发颤,不忍回想。
    两年前,折腾他多年的脑癌终于如泰山崩塌,把他彻底压倒了。我第一时间到省医院去看他,他气若游丝躺在病床上,昔日高大的身躯这么弱小,俊朗的面孔这么衰老,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凝视着他,我不由悲从中来。
    “邢团长来了….”,他女儿在他耳边轻轻唤,他猛地一下睁开眼,待看真切,一把搂住我,嚎啕大哭起来。真的是嚎啕大哭,,泪水滂泗啊!谢老师泣不成声地说:“爱乐…..海南的骄傲啊!我不甘心…..我还有好多歌没写完…….呵……呵……..!”
    这个时候还想到“爱乐”,还想到他的歌曲,巨大的酸楚、疼痛袭击我,我把我的脸紧紧贴住他的脸,我们的泪流在一起,心在一起,那一刻,天地为之动容!
不久以后,谢文经老师在广州去世,我们“爱乐”委托他的亲属、我们的团员谢云带去了全体“爱乐”的深切悼念,带去了我写的挽联:
    一代大师远去南海之星殒落,爱乐从此不再“久久不见久久见”;
    “胶林晨曲”响起“夏日姑娘”不老,海南永远都会“黎家杏花年年开”。
不久,谢明晶老师捎来他作为儿子的回音:邢团长的挽联是所有悼念词中最好的,父亲晚年最牵挂的是“爱乐”。
…….
    再回到谢明晶老师这儿来。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谢明晶就已在中国合唱界崭露头角了,我们海南“爱乐”是1996年成立的,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很有名了。
大概是在2002年的时候,再三被我们邀请的谢明晶老师终于来到“爱乐”。给我们排练过两次,留下的印象他是个非常严谨、细微的指挥,但是又是个非常温和有耐心的老师。排练中他常会针对我们的问题讲一些故事。有次他说小时候家里孩子多,生活困难,父亲教给他们唱歌是最幸福的时候。说这直接影响了他一生的志向,长大成人当老师,教合唱、就是要想把这种快乐传播给更多的人。
这次拉脱维亚第八届世界合唱比赛,全世界有73个国家、460个团队、近三万人参加。拉脱是把合唱立为基本国策的世界第一国,东道主也是它,所以拉脱是参赛团最多,拿的金牌数量最多的国家,其次是中国,第三是俄罗斯。
    但就单独一个团来说,“广州实验中学”创造了一个唯一的奇迹,即他参加的四个组别全部拿了金奖(青少年混声、同声、室内女声、宗教音乐),而“宗教音乐”组别拿了金奖第一,为中国升了五星红旗。
    这可太不简单了,在这么一个强手如林的、号称合唱奥林匹克的、如此纯粹、专业、广泛、权威的赛事中,一个团所有参与的组别都能问鼎,这简直就近乎于神话了。四个组别有16首歌,内容从    纯粹的西方宗教到拉脱维亚的抗击侵略到西藏的祭祀;所用的语言从英文、拉丁文、西班牙文、日文、拉脱维亚文到本国的蒙古文、藏文…..
    天哪,一场比赛不要说唱,光是语言就要把人逼疯了。可就是这样,这个指挥带领这四十来个孩子,硬是把世界征服了!
“爱乐”这次去了拉脱,派了“爱乐”最好的、才成立一年多的“室内团”,参加了两个组别比赛(“爱乐”拿了两个银奖,一个是银奖第一),其中一组和谢老师的“女声室内”在同一台比赛,这样我们非常有幸的观看了这场精彩赛事。
    这场比赛是她们20来个女声,唱的四首歌几乎全是外文,没有字幕,没有翻译,没有耳熟能详(在中国从没听过),只听大幅度跳跃的跌荡起伏的节奏律动,多个声部的生动的重叠交错,发自内心生命涌动的快乐、自如,以及压抑不了的青春靓丽…….满台的光彩,满台的生机勃发,满台的激情迸射…….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再一曲终了,掌声经久不熄,最后欢呼声雷动,差点要将屋顶掀起。
    坐在我身旁的王军老师不住说:“好!好!太好了!”

    震惊之余,我似乎还感到差了一点,心中总有那么一小点说不出的缺憾。果然她们是金奖,但是是这个组别的金奖第二,金奖第一是东道主,升起的是拉脱的国旗。
在谢老师参赛的四个组别中,为国争光,升国旗的是“宗教音乐组”,为这组合唱,谢老师可是下足了功夫。
首先这组合唱四首歌中有两首是找高手为他们量身定作的。一首是用了西藏六世活佛仓央嘉措的词作的歌《洁白的仙鹤》;一首是充满祭祀色彩的《心中的祈祷》。
    《洁白的仙鹤》是活佛传世的语言,说的是洁白的仙鹤啊,请把双翅借给我,我不会远走高飞,我去人间转转就回来。这几首歌以它们独特的吸引力,惊人的感召力,丰富的表现力,宗教的神秘魅力,让所有评委为之深深折服。就是这四首歌,让五星红旗再一次在里加冉冉升起。
谢老师带领的实验中学已经是“世界合唱”比赛的常客了。从2000年起,他们已经五次参赛,拿过十几个金牌,升过六次国旗了。同时,“实验中学合唱团”已成为广州的名片,成了广东的一面高高飘扬的文化旗帜。
    为什么会这样?我常常在问?从拉脱回来以后,我更是在认真寻找这个答案。除了有一个深谋远虑、高瞻远瞩的、很有音乐情结的深知合唱之道的校长;除了有一个可以保障的广东最好的生源(这个学校是广东最好的中学),还有什么?还有一个决定性的关键:必须、必须要有一个谢明晶。
    实验中学校长对谢老师的评价是:精于教书,敢于创新,永争第一。
    谢老师从师大毕业就在实验中学教音乐,作指挥,25年来不断进取,不断求学,不断创研。这么多年他自费去过德国、匈牙利、美国、日本,在音乐教育理论、实践手法上大幅提高。同时更为可贵的,一般人作不到的是,为了给创作一首新歌寻找灵感,或是为了更深厚地去了解、理解一首歌的内涵、背景、文化抑或自然环境,他会利用寒暑假每年去采风。回来后他会用他的文字、图片反复给团员讲,先让团员从精神、思想上深刻地了解了这首歌,然后才准确、深刻地去表达它。
    在他看来,一首歌独有的精神、思想,是这首歌的灵魂;唱准确,完美只不过是它的外壳;而让更多的人因这些合唱生命丰满,人类高尚,社会和谐,这才是合唱的目的和宗旨。
    就是这样,谢明晶用他的合唱团征服了全世界,2010年,在日本宝塚国际合唱比赛中,他让骄傲的日本合唱评委全都为他起立鼓掌,说他为日本作出了榜样。
    就因为这样,在7月19日里加几万人的体育馆,当组委会主任宣布广东实验中学获金奖,当谢明晶和他的校长、团长走上阔大的领奖台,当他面带矜持、豪不张扬的微笑时,我的双眼模糊了,我在心底喊“谢老师,你看见了你的儿子吗?海南岛,你看见了你的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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